秋兴八首·其四

闻道长安似弈棋，百年世事不胜悲。
王侯第宅皆新主，文武衣冠異当年。
直北关山金鼓振，征西车马羽书迟。
鱼龙寂寞秋江冷，故国平居有所思。

——摘自《国学宝典》之《全唐诗》卷0230

【解释】

　　[1]这一首是感叹长安时局多变以及边境纷扰。广德年间，宦官吐蕃、回纥赓续入侵，京师震撼，并曾一度霸占长安，代宗仓促幸陕。是时诏征天下兵，因宦官程元振专权，莫有至者。组由此首开始，主题转向回忆长安。

　　[2]闻道：听说。杜甫因脱离京城日久，于朝廷政局的转变，未便直言，故云“闻道”。似弈棋：是说长安政局像下棋一样反复转变，局势不明。

　　[3]百年：指代一生。此二句是杜甫感叹自身所经历的时局转变，像下棋一样反复无定，令人伤悲。

　　[4]第宅：府第、住宅。新主：新的主人。

　　[5]异当年：指与旧日不同。此二句感触今昔盛衰之种种转变，叹伤本身去京之后，朝朝又换一拨。

　　[6]直北：正北，指与北边回纥之间的战事。金鼓震：指有战事，金鼓为军中以明号令之物。

　　[7]征西：指与西边吐蕃之间的战事。羽书：即羽檄，插着羽毛的军用紧急公文。驰：形容紧急。此二句谓西北吐蕃、回纥侵扰，边患不止，战乱频繁。

　　[8]鱼龙：泛指水族。寂寞：是指入秋之后，水族隐蔽，不在波面运动。《水经注》：“鱼龙以秋冬为夜。”相传龙以秋为夜，秋分之后，潜于深渊。

　　[9]故国：指长安。平居：指平素之所居。末二句是说在夔州秋日忖量旧日长安平居生活。

【赏析】

　　《秋兴》八首是公元766年（大历元年）杜甫五十五岁旅居夔州时的作品。它是八首蝉联、结构精密、抒情深挚的一组七言律诗，表现了诗人暮年的思想感情和艺术成就。

　　持续八年的安史之乱，至公元763年（广德元年）始告结束，而吐蕃、回纥乘虚而入，藩镇拥兵割据，战乱时起，唐王朝难以中兴了。此时，严武去世，杜甫在成都生活失去凭依，遂沿江东下，滞留夔州。诗人暮年多病，知交零落，壮志难酬，心境是特别很是寂寞、烦闷的。《秋兴》这组诗，融铸了夔州冷落的秋色，清凄的秋声，晚年多病的苦况，关心国家命运的深情，悲壮苍凉，意境深闳。

　　第四首以安史之乱为中间，写长安现状，是八首的枢纽。

　　首联因听说长安政局转变很大（指长安先破于安史，后陷于土蕃，而反思国家和小我所经历的动乱与亡命，有说不尽的悲哀。“弈棋”言中间政权彼争此夺，反复不定，转变急促，比喻贴切而形象。“百年”此处既指本身一辈子，也指唐代社会。“不胜悲”是指国运民生和本身宦海浮沉身世所生的感触。

　　中四句承首联，皆“闻道”之事，详细写“似弈棋”的内容。颔联感触世道的变迁，时局的动荡，偏重内忧，国运今非昔比，老一辈文武官员都换成新主。中间的典章、文物、制度都已废弃，在政治上本身已经是一个被忘记的人了。颈联突然纵笔大开，大起波澜，侧重外祸。“直北”即正北，“愁看直北是长安”，夔州的正北是长安、洛阳，亦即陇右关辅中原一带，此指长安以北。“直北”、“征西”互文，“金鼓震”、“羽书驰”言西北多事，土蕃曾陷长安，后回纥入寇，党项、羌又犯同州，浑奴刺寇周至，故云。报军情的文件来往弛送，时局危机。

　　尾联写在这国家残破、秋江清冷、身世凄苦、晚年潦倒的情况下，往日在长安的生活常常呈如今怀想之中。第七句“鱼龙寂寞秋江冷”结到“秋”字，《水经注》：“鱼龙以秋冬为夜。”写秋江即诗人当前身在蘷州之处境。第八句结到“思”字，领起下面洋洋洒洒四首律诗，写故国平居，均由“思”字生出，故国思与前面的故园心一脉相承，承上启下，大合大开，气势流转，笔有千钧之力。